政改呼吁仅能是维权运动的广告形式
陈永苗
北京后改革研究所
对权贵启蒙,相信其可以说服,这是一种自我欺骗和无法满足的渴望。我借用宗教异端“呼喊派”的称谓,给一贯高喊空洞的道德化政改诉求的人,美其名曰“政改呼喊派”。几千次空洞的政改呼吁,还不如一次维权行动,如果说当下政改呼吁还有必要存在,不要一棍子打死,那么理由就是还可以作为维权运动的广告形式,其本身并不是主打产品。
不断发出“应政改”这样的道德指令,有两种政治效果,一种是,对统治者的劝谏,这时候是对统治者的主权或者政治领导权的确认或者默认。公车上书,是一种让统治者安乐死,然而目的与过程之间,目的被推迟,甚至无限制推迟,而过程中,却对统治者的主权或者政治领导权的确认或者默认强化。说明权威和发动改革的主权,还是在于统治者。另一方面,有隐隐约约地把自己放在统治者之上,认为统治者落后于时代进程,他们有资格指导统治者如何统治。这里隐含着强化统治者政统,同时自己暗中从统治者手上争夺道统。
这里的关系极为暧昧,相互冲突解构,又互相加持强化。公车上书的目的是造成统治者的死亡,然而同时又强化其主权权威。政改呼喊派似乎与统治者对立,但是如果没有放在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中间,并从统治者那里分享得道统,或者说没有统治者无意中提高他们,他们就没有话语权,无从对统治者喊话。就像绍兴师爷,要是没有县老爷,那么就没有分量。所以政改呼喊派与统治者的对立,是为了统治者,让统治者安乐死,他们认为这是统治者的最佳出路。一旦统治者拒绝死亡,那么政改呼喊派就陷于荒唐尴尬的局面。
在共产党专政面前,舆论是没决定性力量的。即使左右联合,形成一个知识分子的话语集团,也不是道统所在。康熙之后道统与政统集于君主一身。更何况共产党作为启蒙政党,或者神话集体君主,道统自足,无需外求,不会有帝王师,只会有秘书。知识分子不能自己老做白日梦,以为自己是道统所在,可以道统牵引政统,思想革命带动政治革命。
启蒙运动,尤其80年代的,有一种自命的道统意识,或者暗中夺权的整治行动(因为认为思想革命总引导政治行动),这里背后是一种权力欲暗不做声的专横和自负。可是这偏偏错了。康熙之后,道统与政统合一,后来的启蒙政党同时是如此。康熙之后,只有知识分子作为政治的附庸时,组成部分时,才虚假地享有道统。百年以来民国的知识分子地位最高,同样也是虚假的享有道统。所以思想革命总引导政治行动并不成立了。
邓小平的改革方案,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天罗地网般骗局,从经济到政治的路径,或者说从经济自由到经济自由的路径,是不可能的。前者不可能实质性地指向后者,只有一些虚晃的样子。其政改呼喊派提出的绍兴师爷那样的下三烂改革措施,其手段并不一定指向或者带来目的的实现,在实施的过程中有无数破绽,那么统治者出于维护统治的本能,不断寻找例外状态,进行政治决断,以拖延目的的实现。那么过程就变为无限长,而且可能每一个步骤是南辕北辙,破绽越发无数起来。而在这样的过程中,对改革目标的期待,和政改的可能,就成了忍受和期待的镇痛剂,这是一个永久性的缓兵之计。
我们可以看到,改革三十年从来嘴上没有否定改革目标,极其关键阶段政治体制改革,虽然行动上以最相反的政治决断都出现了。也就是说,改革时代的改革,是最佳维护统治的欺骗方式。在这样的时代里面,绝对不可能用文革或者前改革的政治方案,来维护统治。
政改的诉求主要是知识分子的自由,所以与民众急迫的民生诉求,是一定的冲突。空洞诉求的道德立场,并不是一种民权的立场,并不是奠基的维护权利,而是对权贵的道德说教,当没有把自由与民生统一在民权的旗帜下,二者就会发生冲突。我需提醒一点,皇权如何都有巫术的特征,获得民众的拥戴,民众顶多要换换一个皇帝,但是不废除帝制。只要搞好民生,就很容易维持。
自由对于民众而言,并不是紧迫的,而只有如启蒙运动那样,把民众视为潜在的知识分子,才好像自由对民众也是紧迫的。如此政改的诉求,才具有总体性。可是把民众视为潜在知识分子,仅仅是启蒙运动已经证明失败的一种假设。或许对于底层知识分子不是假设,民众好像没有如此。只有底层当中,想当主子的底层知识分子,才用嘴巴和脑袋先当,美曰其名:思想革命带动政治革命。
启蒙运动一致谴责愚民,谴责犬儒主义。民众并不是这一些人道德不高尚,而是无法高尚,对于他们来说,反抗的成本或者代价太大,他们无力承受,他们是不能而并非不要反抗,。这时候谴责是在落井下石。没有人不知道民主自由的价值,这一已经是全国人民皆知的秘密,启蒙运动派还以为是少数人独占的秘密。启蒙运动对民众不是阳光,也不是闪电,更不是及时雨。雨下得太多,也成了一种洪涝灾害。
思想革命带动政治革命的路径还要继续么?如此带来的革命往往都是失败的革命,目标堕落的革命。从德国革命、俄国革命、中国革命的例子来看,无不如此。
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此革命成功之后,建立的专政政权,还受到思想革命带动么。现实是相反的,思想思潮仅仅是专政政权的工具。专政政权本身,就像霍布斯的利维坦,已经是最后目标的象征和保障。道统与法统都在他们这一边,不在知识分子这一边。中共的专政,按照其吹嘘,已经是最先进的,是永远的大救星、导师,知识分子不过是他们启蒙的工具,不再是其导师,人民的导师和政权的导师。也就是说,终结了思想革命带动社会政治革命的路径。老子生了儿子,儿子杀了老子。
我丝毫不对这种自命和骗取道统的行径进行道德批判,也不对这种一个磨子刻出来的新精英替代旧精英进行道德批判,而是想指出,这种道德政治结构的延续,是在是虚无主义政治的延续。我关心的问题是新精英的上台,能否达到立宪的目的。我担心一个磨子刻出来的新精英替代旧精英,是加剧了内战的可能性,而不是促进民主,口头上的自由民主宪政与实际上的专政,会被进一步延续,情况会进一步严重。
80、90年代的新精英,由于付出数亿人的死亡,以及几十年的动荡,他们在心头上会警惕,但是内心却没有深入骨髓,成为一种自律的绝对法则,或者有助于人民与精英之间的力量均衡。这方面的措施,除了2003年维权运动崛起之前,基本上贡献不大。
—— 原载: 民主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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